常世之灵的意志

    预想的情况没有发生，没有被摩拉克斯抓起来做些不好的事情真是谢天谢地。达达利亚没有什么逃跑的想法，或者说，他也才理顺两位摩拉克斯的事情，潜意识里觉得觉得事情该完结了。又或者他过于信赖那位在他心中总是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钟离先生。

    摩拉克斯是最年长最靠谱的全知全能的神明这一点是人尽皆知的常识这一点，在认识过神明之后都会不自觉在脑子里蹦出来。

    钟离先生是好性格的摩拉克斯，是他的朋友，虽然之前被钟离先生耍了一通，但达达利亚大抵对他是没有恶感的，更多的是对于他博学的惊叹，对于武学的追捧，对于切磋的渴求。深渊那位和钟离先生长点一模一样的摩拉克斯是被深渊污染的恶念，钟离先生身上所缺少的“人气”，他爱恨热烈下流，手段残酷暴虐，不知为什么给年幼的阿贾克斯安上了酷烈的杀意。原来年少是对战斗的渴求是武神主宰的余威所导致，但余威散去后，那种热血翻腾的快意也留在了达达利亚的骨血中。

    但好像有什么不对，这身战斗的本能，也是武神的恩赐吗？他人给予的力量会安静乖顺的听从他的安排吗？在接触到邪眼之时达达利亚深深的怀疑这一点。

    之后更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像祭品一样被神明享用，这种事情好像只会发生在穷乡僻壤的邪神信仰中。那些在魔神战争中失败的魔神的残渣蛊惑着愚昧的人，妄图借用他的身躯，凭借着繁衍的本能，意图征用人类的躯壳，却最后只能把祭品弄到崩坏碎裂。但却真真实实的发生在他和异国的主宰摩拉克斯身上。达达利亚的漂亮脸蛋熟透的几乎可以冒烟。没有意识到事情的反常，他本该歇斯底里的恨着，而不是像惴惴不安待嫁的新娘一样红着脸庞等待这命运的审判。以至于食髓知味的想起那段时间，就脸红心跳。

    但很快，达达利亚就想到碍于璃月人的矜持，他们或许会这样相忘于江湖。达达利亚的笑脸也垮了下来，嘴唇抿紧，理性安慰自己这也不错。又或者钟离先生会郑重其事来道歉吧？达达利亚下意识把坏事怪罪到死去的虚影身上。他虽然有点尴尬却不至于把一棍子钟离先生打死。缓慢的消化完心中莫名的愤恨，达达利亚有点后悔没再给恶念来一下。

    还有一件事，达达利亚抚上自己的腹部，如果钟离真的不来处理可怎么办，真的交给多托雷处理吗？这种感觉既恶心又奇妙，达达利亚本来就是个很受孩子亲睐的人，他喜欢孩子，但让他生孩子这件有违常理事……在他看来孩子是该在家人梦的爱中出生，托克会接受自己突然当舅舅吗？达达利亚胡思乱想起来。他还在被影响着，下意识的护着孩子。

    神明的孩子多少带些天真无邪的残忍凶性，撕开母亲的肚子爬出来的不在少数，明明已经被女皇陛下警告过，达达利亚却怎么也放不下，索性转头看向被摩拉克斯解开封印的罐装知识。他打开了女皇大人的罐装知识，但终究没有接上，上代女皇去世了，罐装知识是她的意志，如果出事，可没有人能救他了。他转而打开了摩拉克斯的罐装知识，忍不住又想起神明俊秀的脸庞，他指尖划过凹凸不平的罐装知识的表面，轻声的念起了神明的名字。

    “摩拉克斯……钟离先生……”

    万一出事的话？他会来救我吧？

    达达利亚想。

    他像是喝醉酒一样。

    黑雾解开了罐装知识的同时似乎把什么还给了他，是还给吗？灵魂在执念里，像娃娃一样被摆弄，在成婚前的悲剧中轮回，在千年间一次又一次答应爱人的祈求，差点迷失在记忆中。黑雾大概是强撑这一丝善念，送来了最后一片迷路的灵魂。

    达达利亚把罐装知识接入了终端……

    钟离有一瞬间觉得被触动了，但他本不该这样。他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他明明已经吸收了另一半的记忆，却始终破不开轮回，一次又一次的见证达达利亚的死亡。

    “他不是达达利亚。他只是你的梦。”

    “我不会因为前世而爱他。”

    “你还不愿意放我走吗？平心而论，你宁愿一直一直在记忆里描摹他的容颜，也不愿去看看现在那个活泼健康的他？让时间一遍又一遍的在记忆里磨损他的容颜，磨损他的性格。你真的记得他的样子吗？”

    黑雾没有身影也没有声音，他汹涌的翻腾着，勉强维持着龙的形态，无声的冲钟离咆哮。

    钟离的枪间一次又一次划开达达利亚的虚影，黑龙咆哮不止，这个空间已经乱了。达达利亚梳着璃月的发饰穿着宽松的旗袍安静的坐在茶桌前，温婉的冲钟离笑，钟离也冲这个可笑的虚影微笑，一枪扎破了他的胸膛。

    下一个，还是那个达达利亚惊恐的捂住圆润的肚子，钟离的枪尖抵着达达利亚的鼻尖，有些不忍直视的冲黑雾道:“我们谈谈！”虚影的达达利亚表情变得怨恨起来，钟离知道，是那位进入了他的身体。

    “钟离，你赢了。作为半身你会占据身体拥有他，但你不可以忘记他。你不应该……”黑影用达达利亚脸作出了屈辱的表情。

    “这位，我觉得你不该说我，”钟离指着达达利亚的倒霉形象，“他究竟是达达利亚，还是披着达达利亚皮的你梦想中的妻子？”

    “达达利亚一直如此，他那么乖，如果时间够长，我们足够做完所有的事情……”

    “你比我更清楚，摩拉克斯。”钟离冷漠打断他的话，“究竟是时间太短，他不愿意你留有遗憾，对你百依百顺，还是他生性就这样听话，迎合你，做你的小妻子。”

    “他本来就是我的妻子！”

    钟离举起左手，鲜红的绳子系在他的无名指上。

    “可是你忘记了！你凭什么享受他爱！把我丢在深渊一个人想念他！明明我也是摩拉克斯！我也是你的半身！太痛苦了！那样的千年，我不愿意再继续了！给我解脱吧！摩拉克斯！让我死吧！”

    “我不是摩拉克斯了，而你也不是我的半身。”钟离叹了口气，“看来你不太明白，你现在可以共享我的记忆，那位来自异界的旅行者从渊下宫返回的见闻，你可以看看。”

    空间一片死寂。

    钟离强忍着脑子被翻弄的痛苦。

    摩拉克斯的声音颤抖着，“常世之灵？我是……”

    钟离看着流泪的自己，继续把脑海里解封了的禁忌和前冰神以及大慈树王的约定，好好的梳理一遍，把事实陈述给摩拉克斯听:“我过于悲伤而诞生了你，达达利亚，是特意脱离我的意志，而呆在你的身边，他一直都陪着你。转世的只有吞天之鲸的rou体，也就是阿贾克斯，在深渊第一次见到你，达达利亚的灵魂就回到他的rou体中，你也因此苏醒，我们与冰神的计划也可以继续，不过，你的破坏了要比我想象的大，深渊的大口由巴巴托斯看守关闭了。事情比预想的要好一些，只是希望你回到我的身体里时，不要意图把几千年前我的认知灌输给我，达达利亚已不是吞天之鲸，他没办法承受神明的子嗣。”

    无声的黑雾发出了巨大的龙吟声，这是千年前摩拉克斯早该发出的，痛苦的悲鸣。感受到一些缺失的情绪回到体内，再向前看去。

    石头心脏也会痛吗？

    钟离按住心口，剧痛从心底蔓延开来，汹涌如波涛。

    虚影碎裂，黑雾钻入钟离的身体，钟离感觉他可以稍稍掌控身体，作为一位鼎盛时期的武神之灵，就算是钟离也要消化一会儿。钟离无奈的看着黑蒙蒙的天，看来要多呆一会儿了，希望本能不要去折腾达达利亚。

    黑气在手心猛烈的跳动，钟离低头看去，承诺道。

    “多了千年思念，我只会比你更爱他。”

    黑气归于死寂。

    钟离的外壳被黑气的兽性所支配，本能成为身体的王者。

    现在是龙的捕猎时刻。

    达达利亚链接上罐装知识，没一会儿就被强制弹出，干呕几下，只吐出些酸水来，他能感受到肌肤末端敏感的毛细血管破裂，把他的脸涨得通红。谢天谢地，他还有微弱的意志，可能也是他没什么信仰的缘故。他攥住那枚罐装知识，精美的花纹嵌入rou里，压出了印子。他被后遗症挤压的几乎喘不过气。

    他模模糊糊听到了低沉悦耳的声音，大概要比钟离更年轻一些，正沙哑的道歉:

    “我是真的想，支配你一切，掌控你的一切，磨灭你的个性，忽视你的感受，让你成为我唯一的爱。”

    “草神的权能并不是梦，而是未完成的真实，也是我168次众目睽睽之下罔顾你的意愿，向人群宣告你的归属。”

    “请原谅我的恶意，我只是控制不住，想了你几千年。”

    男人的眼睛缓缓张开，蓄满了泪水，赤金眼瞳像是石珀一样璀璨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