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今晚，我叫张三
枪花酒吧，空气中飘荡酒精与香烟的味道，大功率的音箱奏响轰鸣的电音。 几百号男男女女挤在舞池中央，忘情舞动，伴随音乐律动。 王峻穿过狭窄的廊道，隐约看见卡座里充满荷尔蒙气息的一幕又一幕。 此时，他在心中默默倒数时间：“300,299,298……” 每一个数字的间隔极为精准，与王峻手腕上的智能手表读秒不差分毫。 这是他预估的自身被发现时间。 “必须赶快布下烟雾弹，吸引林幼薇的注意力。” 王峻一边读秒，一边观察周围。 临近厕所的过道站满人，他们的神色或亢奋或萎靡，显然已被常年的夜生活掏空身体，情绪完全不受自我控制。 舞池边缘走出一队衣着暴露的兔女郎，举着霓虹灯光闪耀的牌子，走向距离舞台最近的豪华卡座。 一名身穿sao包白西装的公子哥大马金刀坐在豪华卡座中央，他的眼睛扫视十方，宛如巡视领地的狮王。 等到兔女郎走到面前，白西装公子哥探手搂住两位女子，扯到身旁。 被选中的女子装出三分惊慌，实则整个身体倚靠上去，眼底尽是庆幸。 角落处，一个不起眼的卡座里，六位肢体带有金属质感的青年时不时扫过白西装公子哥，他们桌面上摆的全是低度数的啤酒，总共十二瓶，但六个人加起来，还没喝完两瓶。 “这伙人看白西装的眼神，就像猎人看着肥美的猎物，随时准备饱餐一顿。” 王峻心中盘算，暂时无法确定两伙人之间有什么恩怨，但他乐意推动。 看了一眼豪华卡座的周围，黑西装、大背头、身材魁梧的壮汉两名，这仅仅是白西装明面上的保镖。 隔壁卡座，还有一名绿头发的俊美青年，枕着陪酒小jiejie的大腿，若无其事地把玩指甲刀。 经过辨认，王峻认定绿发青年看似放松，其实随时可以发力。 他才是白西装真正的安全倚仗。 “那边不太好接近，那就试试另外一边。” 王峻走向角落处，临近后，听见六位装有机械义肢的青年说话。 “老大，咱们几个真能搞定白衣服的肥羊？” “他身边的保镖来头可不小，黑荆棘安保公司的标志摆在那，不好动啊。” 六人中，莫西干头型的独眼男轻拍桌面，“不好动才要动，这种家伙才是大肥羊，一头的油水顶得咱们捞偏门一百次。这把要是成了，咱哥几个换个城市逍遥自在，那才是真正都快活。” “话是这么说，但是……” “但什么但，没有但是，等三小的放风信号，到时候咱们直接开启火力，可别理会其他蝼蚁的死活。” “知道的，在场的哥几个都不是孬货，就算把酒吧里的人全杀了也不会哆嗦半秒。” 王峻顿住脚步，脑海里想起他打晕在后巷的三名青年。 当时他就觉得奇怪，自己什么都没做，那三个家伙就让他滚远点。 正好缺衣裤，遇到送上门来的家伙，哪有不收拾的道理。 现在，王峻算是明白了，合着对方是在搞行动，难怪要驱赶他。 身上穿着对方同伙的衣服，难免会被认出来。 王峻扭头就走，向人群中挤去。 这时，独眼男子站起来，喊道：“靠北，你小子乱走啥，这呢这呢。” 舞池边的路人顿时看向王峻。 王峻嘴角抽搐，他现在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关注。 鬼知道酒吧的哪个角落有摄像头。 以红伞公司的科技实力，只要王峻暴露在摄像头中，不出三分钟，位置就会共享给正在追捕他的林幼薇。 王峻硬着头皮，加快脚步。 岂不料，独眼男子三步抢作两步，冲到王峻背后。 “阿强，别怕啊，跟着哥哥混完这一票，保管你吃香喝辣。” 王峻侧头，“你认错人了。” “还真是……对不起啊，兄弟。”独眼男子耸动减半，退后半步。 王峻嗯了一声，径直走向人群。 突然，身后传来六人中某一位的喝喊：“老大，别放他走，他穿的就是阿强的衣服，背后那个歪嘴骷髅还是我给涂的。” 王峻：“？？？” 这年头，连抢劫犯都这么多才多艺的？ 那夹克背后的歪嘴骷髅画得蛮好的，很有风格，很别致。 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会暴露在这种细节上。 独眼男握紧右拳，跟步上抢，甩出拳击惯用的摆拳。 拳头灰白的金属色占据王峻的眼球。 王峻侧转身体，眼角余光扫到独眼男子的第二只手，那只手掌展开，五根手指内侧长有金属倒刺，掏向王峻后腰肾部。 隐藏在表象下的胜负手，出招意外的狠辣。 王峻眉头微皱，心中不悦。 独眼男什么话都不问，直接攻击他的腰肾，这要是普通人挨一下，余生怕是都要做个残废。 你狠，就怪不得我更狠。 王峻眼神渐冷，左脚根脚趾扣紧地面，向外旋拧。 巨大的力道从地而起，传导腰胯，王俊右腿凌空抽击，宛如长蛇舞动。 啪！ 独眼男子猝不及防，只见腿影穿过双臂，还来不及反应，胸膛的肋骨便传来了咔嚓的断裂声。 他脚步不稳，趔趄后退，翻倒在人群中。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舞池边缘的路人跳舞跳的正嗨，突然被砸倒，给独眼男子当了rou垫。 “狗日的，谁他妈捣乱，不知道这是谁的场子啊！？” 某路人愤怒咆哮，双手支棱身体，回头看去。 独眼男一巴掌糊过去，将人打晕，然后喊道： “艹，都别愣着啊，碰到硬茬了，快来帮忙。” 卡座里，其余五人冲过来，四人围着王峻，一人拉起独眼男。 见到有架要打，周围人顿时哄闹起来。 “打啊，打得再狠一点。” “嘘~~~~~行不行啊，怎么多打一了？是爷们就他娘的单挑！” “好俊俏的小哥啊，可别让jiejie们失望，把这些义肢狗揍趴下。” 酒吧里打架，总是那么热闹。 路人们的眼神里面藏着说不出的狂热。 王峻不喜欢他们的眼神，充满了兽性与混沌，看不到人性的善。 尤其是豪华卡座里，白西装公子哥侧目望来，食指向上推动眼镜框，嘴角勾勒着一抹玩味。 他看着人的目光就像是猫看着老鼠，有着一种说不出的优越感，让人心生厌恶。 像是感应到了王峻的目光，白西装举起高脚杯示意，然后饮尽杯中鲜红色的葡萄酒。 王峻心底惦念着林幼薇等人的追捕，默数还在继续。 “240，239，238……” 他明白，自己必须尽快离开。 嘈杂的声音灌入双耳，王峻略微调整呼吸。 紧接着，他眼底掠起凶光，黑到发亮的眸子闪耀湛蓝光辉。 “咦？！” 白西装像是察觉到了某种微妙变化，对旁边的黑色西服壮汉吩咐道： “去，查一下，那位新来的面孔是谁。” 独眼男子质询道：“你把三小怎么了？” 王峻懒得用言语回答，双腿微曲，蓄力半秒。 咔嚓～咔嚓~ 地砖轻微裂开的声音被轰响的音乐遮掩。 擒贼先擒王……王峻俯身前冲，抢到独眼男子身前，抓住机械手臂反向扭动。 独眼男子吃力，重心不自觉上浮。 趁此机会，王峻左腿跨入对方两胯中间，猛地抡出一个过肩摔。 嘭！！！ 地面剧烈震动，周边玻璃桌上摆放的酒水摇晃倾倒，几十瓶啤酒洒了出来，向着王峻脚下汇聚。 王峻踏着独眼男，左一脚右一腿，踹翻后者的五名同伙。 白西装公子哥吹过一声口哨，站起身来鼓掌。 “干脆利落，小兄弟好身手啊。” 王峻面上不见喜怒，突然说道： “这六个人想要对付你，还有三人在外面放哨，都被我一并摆平了。” 白西装神色一怔，旋即恢复如常，“有意思，这是你的投名状？” 王峻摇头，“不，我无意帮人打工，只是凑巧今夜有些麻烦。现在我帮你解决了一个小麻烦，希望你也能帮我一个小忙。” “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公子哥摘下银边眼镜，挂在西装内衬的口袋上，揶揄道：“但我若说不呢？” 王峻不再说话，当场转身，迈步离开。 然而，王峻行走的路径上，绿头发的俊美青年斜靠墙壁，把玩着指甲刀，浑身上下散发出生人莫近的气息。 酒吧过道旁，常客们忌惮地躲开，硬是在如此拥挤的环境下，空出了一片直径3米的空白区域。 公子哥嗤笑道：“朋友，看来你是真的很急。” 王峻不置可否，轻微颔首。 “今夜似乎并不平静，第5区又有什么新鲜事情发生了？” 公子哥呢喃自语，很突兀地丢出一瓶红酒。 酒瓶划过半空，他说：“干了这瓶酒，我就帮你。” 王峻左臂轻举，准确抓住红酒瓶。 酒瓶上印着烫金字体，其中最醒目的几个字写道： “罗萨酒厂，精品铸就。” 再下方，更小的蝇头文字写道：“产自1999年,2月。” 王峻凑近鼻头，嗅了嗅，浓郁的酒香醇厚非凡，果香与木香混杂其中，形成美妙的乐章，让人不由自主地口舌生津。 “好酒，不过，我不能喝。”王峻抛回酒瓶。 白西装再度愕然，看也不看那瓶昂贵的葡萄酒。 啪嚓！ 酒瓶落地，摔碎，鲜红似血的香甜酒液横流。 “本人姓赵，长这么大以来，送出去的东西还从来没有收回来过，你是第一个敢拒绝我的。” 公子哥跨步迈出豪华卡座，人群自动排开一条宽敞大道。 他站在道路一头，对另一头的王峻说： “朋友，你就不怕今天晚上再给自己加一个麻烦？” 36号城市只有一个赵氏家族，但凡姓赵之人，皆是赵氏家族子弟。 这是一个堪比林家的财阀，与林家根基分布在多个城市不同，赵氏家族在二十几年前把家族的重心全部转移到了36号城市。 经过多年发展，赵氏家族就是36号城市的土皇帝。 常有人说：在36号城市里，你可以得罪委员会议员，但不能得罪一个姓赵的孩童。 记忆碎片闪过脑海，王峻却反其道而行之。 “直说了吧，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不喜欢你。” “巧了，我也是，毕竟这个世界上基本就没有我看的顺眼和看我顺眼的人。” 赵公子摊开双手，不以为意。 王峻继续道：“但我看得出来，你是酒吧里的最有能力的人之一。” “之一？”赵公子嗓音拔高几度。 王峻抬手指向绿头发青年，“十步之内，他比你更加危险。” “哦，你说能打啊，”赵公子神色放松下来，满脸无所谓，“这从来就不是我赵长青的强项。” 话到此处，他猛抬左臂，向外一伸。 手腕处，染金带银的华贵腕表展露，赵长青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提醒道： “朋友，你似乎很赶时间，但要我帮你，总该让我知道你的名字吧？” “张三。”王峻随口答道。 赵长青嘴角抽搐，眼皮轻跳，“朋友，说谎也要有个限度吧！” “你就是敷衍我，起码也得花半秒钟去想一想啊。” “人与人之间，最起码的尊重呢？” 王峻不为所动，继续摆出扑克脸。 “今晚，我就叫张三，等到明天一早，凭你是赵家中人，肯定会知道我是谁。” 十分钟后，本少就能知道你是谁……赵长青呲牙咧嘴，食指哆嗦着指向绿头发青年。 “志轩，你觉得这家伙有意思吗？” 绿头发的俊美青年全名赵志轩，说话腔调带着一股懒散气：“还行。” “你也觉得还行，”大拇指摩挲下巴，赵长青摆手道：“那就由你带这位朋友走，帮他这个小忙。” 为啥……赵志轩嘴巴微张，眼神迷离，迟钝两秒，然后说道：“可以。” “辛苦堂弟了。” 赵长青似模似样答谢一声，重新戴上银边眼镜，彬彬有礼地微笑起来。 “张三，希望你能熬得过今晚。” “下一次我找你玩，你可千万不要拒绝哦。” gay里gay气……王峻微不可查地翻起白眼，淡然道：“奉陪到底。”心弦轻弹的我能看见进化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