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演唱会的血（下）

    没能去成演唱会的粉丝们激动地点开现场直拍cut，拍摄者显然是带着专业设备去的，不仅镜头不晃，位置角度也是绝佳。

    “事先说明，想来看林竹眠笑话的可以右上角退出了。”

    发布视频的粉丝是陈成琪的老粉了，在粉丝团中有一定的名气与威严。见她一本正经地维护林竹眠，大家更是奇怪了。

    点开播放键，饶是大家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被这慵懒美妙的声音一惊。

    对方的音色与专辑中相差无二，只是因为全开麦而稍稍带着些气喘。但这轻微的喘息声，让整首歌听起来更加色/气了。

    这简直就是对修音质疑的最好回应。

    “在现场，相信了什么叫做上镜胖十斤。林竹眠真人比视频里还好看，真的明白了明星与凡人之间的差距。”

    “我是回来舔屏的，现在完全变成双担了。虽然会被骂，但我爽就完事了。”

    “看完演唱会，已经回家敲木鱼了。我为自己以前对她的攻击而道歉。”

    弹幕与评论区的画风与几日前完全不同，熟悉的用户名们彰显着陈成琪铁粉的身份，让原本想质疑她请水军的声音也彻底消失。

    正在观看视频的陈成琪粉丝，已经在心底默默敲起木鱼。

    直到满屏鲜红的“高能预警”打断了她们忏悔的节奏——

    少女染血的手指轻轻点在他唇上，在两人借位吻之前，凑近他轻轻地说了三个字。

    “就是这里，这里到底说了什么啊啊啊”

    “两分钟，两分钟之内我必须知道答案，不然我今夜真的会失眠。”

    “我只有在这一刻，无比地痛恨这个音乐声。”

    “盲猜一个‘我爱你’”

    “啊啊啊啊这是真情流露？不是吧不是吧，jiejie看起来对成琪真的没什么感觉。”

    #林竹眠到底说了什么#迅速爬上热搜，粉丝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各种口型分析、微表情分析全部都用上了，还是无法准确判断出她到底在说什么。

    不过这也给了两人的cp粉充分发挥的空间，歌曲mv和演唱会直拍的素材，已经够他们剪辑无数个强取豪夺、先婚后爱、追妻火葬场的视频了。

    “有谁能懂，林竹眠真的自带破碎感，尤其每次她流血的时候，一方面唤起我的保护欲，一方面唤起我的施虐欲。”zWWx.org

    “赞同，不过有谁能分析一下演唱会上她到底把血包藏在哪里了？现场看的时候真的被吓一跳。”

    林竹眠的粉丝们看到他们如此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十分得意地笑了，趁机丢来好几个安利向的林竹眠剪辑视频。

    不一会儿，陈成琪的大粉又默默地爬上来：

    “我把成琪的回应放在p2了，希望两人友谊长存。”

    成琪的回应，什么东西？

    没去看演唱会的粉丝们好奇地点开视频的p2，自家爱豆熟悉的声音传来。

    “……最后录制的那天，她咳血了，咳的很厉害。”

    “我不希望别人因此以恶意去揣测她……”

    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骂过林竹眠的粉丝心底狠狠地心虚了一把。

    紧接着是无尽的愧疚袭来。

    陈成琪的粉丝们虽然嘴毒，但说到底都还是些年轻的小姑娘们，认识到自己的过分之处也都愿意大大方方的道歉。

    看到视频后面，林竹眠不仅不和他们计较，反而开起他们的玩笑。

    陈成琪粉丝们的良心更痛了。

    长得漂亮，性格又好，之前还这么喜欢自家爱豆，自己到底是怎么能骂出口的？

    怀着刺痛的良心，他们开始考古林竹眠以前的综艺和电视剧，忽然发现，她近几年的进步真的很大。

    无论是演习、唱歌还是综艺，她似乎没有一门偏科？！

    如果说，陈成琪像学生时代的那种天赋型学霸，那么林竹眠更像是不起眼的努力型选手。直到有一天，他们发现：呀，她已经能够做的这么好了。

    显然，陈成琪粉丝们对她的误解，已经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而这一切，林竹眠本人并不知道。

    她刚气喘吁吁地松开陈成琪的衣袖，两人走在灯光昏黄的小巷里，脚下的落叶发出清脆的响声，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是巧合吗？

    陈成琪盯着地上的落叶默默地想。

    这条路是自己小学时，上下学的必经之路。

    而之所以自己不去走大路回家，是因为这条巷子里有一家很好吃的面摊。自己放学之后，家里没人做饭，往往是在这里简单地解决掉晚饭。

    当他看到夜里那冒着热气的小摊时，几乎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老板娘远远地冲着林竹眠挥挥手，待他们坐下不久，一碗热腾腾的青菜鸡蛋面端了上来。

    她用围裙擦了擦手，站在一旁欣慰地说：

    “小琪……啊，是小琪吧。现在都长的这么高了。”

    “阿姨，是我。”

    陈成琪匆忙接过碗，像个乖学生。

    “怎么这么长时间也不回来看看，你再不回来，我可就认不出你了。”

    林竹眠倒是第一次见到他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要知道，他在她眼中就是个刺猬。

    “阿姨，小琪现在可是大明星。”她略带笑意地开口解围。

    “哦……原来是工作忙啊。”

    面摊老板娘家经济条件并不是很好，自从几年前和痴迷赌博的丈夫离婚后，她就一个人担起养家糊口的重任。家里没有电视，手机也是几年前的老物件了，自然不了解他这些年的近况。

    “诶，阿姨，你看——”

    林竹眠踮起脚，从柜子上拿下一瓶汽水，饮料的塑料包装上俨然是陈成琪。

    “这个就是小琪代言的。”

    饮料瓶上的陈成琪，正耍酷地比着耶。

    林竹眠自己都情不自禁地笑起来，主要是柜子上一排的饮料，看上去像是一个陈成琪军团，格外诡异。

    老板娘拿着饮料瓶左右对比，一边看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咦，还真是，真的是小琪。我以前只觉得像，哪能想到小时候的那个傻小子，现在会变成大明星。”

    “噗。”林竹眠看着老板娘比划的动作，也笑了出来。

    “他小的时候可调皮了，但长的可爱，粉雕玉琢的像个瓷娃娃，所以大家都不和这个小屁孩计较……”

    老板娘看林竹眠在笑，说的更加起劲了。

    陈成琪的脸更红了，无比后悔自己答应王哥接下的这个代言，忙把脸埋到碗里，试图平息这恼人的热意。

    “唉，我要是小时候认识你就好了。”

    看着老板娘走远，林竹眠感慨万分。

    “你不会喜欢小时候的我的。”陈成琪对于这一点还是相当自信，“因为我都不怎么喜欢小时候的我自己。”

    他捧起沉甸甸的碗，碗里用胡萝卜雕刻上“生日快乐”四个字，飘在撒着葱花的清汤里，格外诱人。

    微烫的面条带着淡淡的香气，仿佛能将他带回无法回到的曾经，熟悉的味道霸道地令人鼻头发酸，他的声音几乎是在叹息：“……你怎么知道……”

    林竹眠拍拍他的头，给他顺了顺毛，她对书中的这个细节记的很清楚。

    这本小说里有写到过他真正的生日，之所以说是“真正的”生日，是因为他的生日也是他母亲的忌日，而公司官方贴出的生日是假的。

    但总不能和他说，自己是在书里看到的吧。

    好在已经感动的一塌糊涂的陈成琪，并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

    空荡的街道上，一碗热腾腾的生日面，两个相互支持理解的人，这就够了。

    他捧着已经见底的空碗，缓缓放下筷子。

    “其实网上流传的我的生日是假的。”

    “母亲她自杀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萎靡不振。”

    “我觉得是我的错，是我没保护好她，也觉得自己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讲这些事情，让他感到有些陌生。

    “辛苦了。”

    “造成这一切，并不是你的错。”林竹眠叹了口气，她忽然对这个世界的真实性感到无比的荒诞。

    那个时候的他，仅仅是因为书中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要遭受这样的痛苦。

    就像是这具身体的原主，只是因为必要的设定，就要一直去履行破坏他人命运的任务。

    “现在有很多人爱你，你也值得他们的爱。”

    想到今天演唱会上看到的星海，林竹眠缓缓开口。

    陈成琪愣愣地看向她。

    那一刻，他几乎想脱口而出。

    那你呢，你爱我吗？

    或者说，你还爱我吗？

    但理智死死地拽住了他，现在还不是时候，自己这样做只会给对方带来麻烦。

    他闭了闭眼，呼出一口白气。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为什么想带我来庆祝生日。”陈成琪带着私心地问道，他不是没有期冀，却又不想让这份期冀落空。

    林竹眠抵着下巴思考了一下，最初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她其实并没有多想。前世作为一名合格的社畜，她早已养成与同事友好相处和适度共情的习惯。

    “因为我希望你快乐。”她的睫毛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纤长。

    事实也确实是如此，但也仅此而已。

    “只是我吗？”

    话一出口，不仅林竹眠愣了，连陈成琪自己都怔了一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句比桌上醋瓶还酸的话，是怎么未经大脑脱口而出的。

    但他并不想收回，过生日的人总要有任性的权利。

    “难道你想让我希望大家都不快乐吗？”

    林竹眠开玩笑地轻轻锤了一下他的后背，小拳头握的圆圆的，气鼓鼓的脸看起来格外可爱。

    陈成琪也跟着笑了。

    至于他想听到的那个答案，早已不再重要，更何况，他不急。

    而远处，演唱会结束后，同样饥肠辘辘四处觅食的粉丝揉揉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面摊前两个熟悉的身影。

    救命！mama，我是饿出幻觉了吗？

    同行的女生注意到她的视线，差点尖叫出声，被她一下捂住嘴。

    两个人鬼鬼祟祟地躲在墙角，悄悄冒出头来。

    面摊的锅里热气蒸腾，昏黄的路灯增添了一丝暖意，两个人的声音听的不是很清楚。

    只能看到陈成琪裹着厚卫衣的肩膀一耸一耸的，好像在啜泣。

    对面的林竹眠倒没有什么激烈的情绪，像在哄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时而给他递张纸擦擦眼泪。

    艹！这是撞上分手现场了吗。

    粉丝们被自己的猜想吓的一激灵，面面相觑。

    不一会儿，这几张照片在陈成琪的粉丝群里疯狂流传。

    “救命救命救命，是实拍。演唱会散场后我和姐妹饿的要命，想着随便找个小摊吃点什么，结果撞上俩正主了，呜呜。”

    照片中的穿着厚卫衣的两个人，远远看上去像是两只小熊，烟火气十足。因为在吃面，便都没戴口罩。

    虽然拍摄的有点糊，但丝毫不妨碍判断出两人的身份。而陈成琪红红的眼圈，在照片中格外的显眼。

    “理性分析，算了理性不了，有没有姐妹能分析一下这咋回事啊（哭）。”

    “盲猜一波，林竹眠在演唱会上说的那三个字是‘分手吧’”

    有粉丝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一板一眼地分析。

    “看完了演唱会全程，我觉得林竹眠给我的感觉就是，她真的放下了，不是演的。也可能是说放下了之类的，总之是不再想纠缠的感觉。”

    “合理理解，演唱会上说分手，演唱会后散伙饭。”

    救命！那自家成琪居然是……被分手的那一个？

    照片上他要哭不哭的表情，更加坐实了粉丝们的猜想。

    大家心头一紧。虽然粉丝们都不太想看到陈成琪和任何女明星有绯闻，但忽然感觉，如果是林竹眠，似乎也没那么令人难以接受？

    毕竟对方这么好看，如果再换成其他人，反倒怎么看怎么都不顺眼起来。

    而且看现在这个样子，他哭到真的很伤心。不像是林竹眠在疯狂追求他，倒像是他在追妻火葬场。

    想到自己以前对林竹眠的出言不逊，说不定无形之中，给陈成琪获得真爱增添了更多的阻碍。

    想到这里，粉丝们更加心塞了。杰尼白的我靠流血成为万人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