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坡上一支歌三

    

坡上一支歌·三



    悬日高挂,重山流水间,一只小筏水中从天边飘至眼前。

    撑竿少女左手持竿,右手遮阳,眺一眼今天的好天气好风光。

    银冠新娘矜持坐中央,穗儿摇晃。

    今日碧溪铺有喜。

    “咦,是谁家的新娘子?”茶茶一张小脸晒得红扑扑,回头再看新妇一眼,“meimei好生娇,新郎官好福气咯。”

    带队的婆子听着脸都要笑出花,忙说,“我们是隔壁龙家寨子来,要嫁的是你们这儿的草谷三七。”

    草谷场阿三叔独有三七一个孩子。可惜年少时贪玩,上山去叫老虎抓花了脸。人虽直爽果敢,但性子就此还添一味暴躁,二十三四还未成家立业,不成了气候。

    阿三叔和阿三婶急了好些年,如今心愿终于实现了吗。

    这还是对歌后成的第一对新人。

    “好快!”茶茶感叹声。成亲不像唱歌,其实从定情,定亲到婚事中间还要隔着好长的日子。

    她再看一眼新娘子。眼瞧着约莫才只有十四五,堪堪是花骨朵样,更没有如她般经日在外常受风吹日晒,脆弱容更易折断。粉颊上两横清泪还未干透,想必是又哭一次。

    这是好事。

    哭嫁哭嫁。嫁女不哭,家族不发。

    可茶茶被河水一晃眼睛,竟疑心新娘子哭还有另一份缘由。

    她被自己的主意吓一跳,赶紧摇晃脑袋从口袋里掏了米粑粑出来,分给那小娘子吃,“一会儿还要待好久,你吃你吃。我瞧着喜庆,好叫我也沾些喜气。”

    小娘子接了糖,那香腮上的愁云才消散了些,只是对着茶茶笑。

    “鹊儿不会说话。老婆子我就替她向妹伢谢过了。”婆子说着去拿了东西,说什么也要给茶茶塞来。

    她接到手里发现沉甸甸,以为是喜钱,急得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要还回去。

    “自家酿的喜酒,妹伢莫推辞。”婆子和几个娘家人搀着新娘眼看就要上岸,朝茶茶招手道,“你也来,也来啊!”

    茶茶好奇婚事,但为了过渡放心不下筏子,就热情地和她们道了别。

    她接了喜,用红布包住的刚好是两坛酒。

    也巧,生辰日快到。茶茶盘算着,她刚好可带去与师傅和阿光哥他们吃了去。

    想来,师傅说不定看着酒的面子和好日子,就不会责怪她这么久不去看望,还与陌生少年郎同住屋檐下的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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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逝者如斯。

    却说三月十四转眼来,同骋瞧着茶茶今日也有所不同。

    和山水作伴的人怎会有忧心事,但她面上确有喜上眉梢之势。

    他便猜出了几分,趁着添柴的功夫试探:“不如由我煮,我煮。”

    “这几日苦极你了,我们今天吃好吃的去。”茶茶抚了抚同骋的手背,像是安慰,“如你所见,我手艺确实差了些。”

    “这么笃定啊。”同骋被她逗乐了。

    “那是。今天我师傅说他请。”她扬眉,“跟着寿星茶茶走,我们阿骋待会儿别怯就是。”

    到了镜平所在的悬济医馆,刚好是晌午时刻。农人结束劳作回家休息,也不必再守渡口和馆内施针了。

    茶茶拉着同骋兴冲冲地走,一进门就和一月白袍子男子装了个满怀。

    “师傅!可有想我!”她冲去抱住那人,“茶茶可想可想师傅了。”

    这一医者飘飘欲仙,约莫不过不惑之年,长髯倒真是把他衬老了许多。在处处是花衣粗布的苗乡,见到儒者装扮的人还是稀罕事儿。

    就在同骋不动声色观察镜平的同时,镜平也在打量着同骋。

    铺里父老乡亲他都熟悉认得。这后生面生,虽憔悴着面上和善,眉宇间恍然闪过杀生气明明就是赖不得的。

    他就是徒儿口中,茶茶所救的汉家少年?

    茶茶却没发现其中的玄妙之机,说不出自己与阿骋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朦胧关系,便在饭桌间只是将她是如何发现同骋,又是如何与他成为朋友共处一室的事情讲了一遍。

    当然,她更讲不得那些脸红心跳的事儿,于是更加强调:阿骋与她同病相怜同龄投机,收留朋友不是什么坏事情。

    又向同骋介绍,镜平师傅同是从中原而来,喜好山水就在此定居下来,学习苗家文化,也传递汉儒医学。

    镜平捋须,知道茶茶说不出假话,也要替她试试这少年几分:“镜某略懂些雕虫小技。不知公子可让我号脉看看病情如何?”

    同骋明白几分。他为逃出生天,自废功力的事可都做得,眼下只是敛了气息伸手道:“那就有劳先生。”

    镜平号出,是气虚阴寒之体不假。

    “怎得?”齐光在旁问道。

    “我生在苗界与大昭一域,争夺水源土地之事常有。父母受了祸患早早去了。”同骋确说了实话,但只是入堂前一段的往事,“浑浑噩噩留了条小命,那日是为了寻找吃食,误入了流民的地盘……”

    茶茶听不得这些。她好容易掉金豆子,快快替同骋挡了去,“好端端的生辰日,净听了这些。我肚子早饿了,为什么还不吃饭。”

    镜平眼下测不出什么,只得应下来。

    席间四人吃吃聊聊,不知怎得从汉医聊到苗岭巫医。

    “我同师傅学了才知。蛊术是不常有的事,多以治病救人为多。”齐光又倒了酒,一干而净,“茶茶,我在大昭看话本子常说苗女擅蛊。你可会?”

    茶茶略微思索,如是说道,“我不会。仙仙她们也不知道。若会蛊之人有那么多,让傩巫爷爷怎么办?”

    大家都被她的言论逗笑了。

    “若我告诉你,那蛊可会让人男娃娃听你话嘞。”齐光道,“要不要的学?”

    “要的要的。若是我家以后的小郎哥跑了,那我可要去求巫爷爷教教才行。”她是看那同骋也跟着在笑。

    他笑话她干什么,真是的。

    她悄悄朝他脚上踩一脚,谁知同骋躲开,笑是不笑了,微微向上翘起的眼角可藏不住。

    “诶,蛊术不常见,反倒是用心不良者何处都有。”镜平神秘道,“我可知道一教派组织,修的是那邪术大法,只讲夺命之术。收钱杀人,不论各道各派哪疆哪域。门下之徒,个个是取人性命的冷血杀手。”

    齐光点头,略微补充:“咳咳,我有所耳闻。那儿人人可皆无伦理人常,以离散无家的幼童为基。为控制人心,给坐下弟子种的就是养邪欲的蛊毒,每月月圆之时发作。成年之前,至少要——”

    众人顾及着有茶茶在场,往下的也不必明说。

    同骋抿了抿酒杯,平静对上镜平探究的眼:“那是?”

    “听海堂。”

    少年碎发被风吹起只露黑带抹额,看不出什么。

    “公子。”镜平慢道,“你的身体还需要疗养,不如以后常来我这儿看看。”

    “如若先生不嫌弃,也请让同骋拜于门下修习。”哪知他伸手握拳,直身离席就要行礼,“同骋本就无处可去。不如留在这里,等伤好后好好报答恩情。”

    他的眼里没有一丝恐慌,仿佛刚才聊及的江湖只是传说而已。

    “好,好,好。”镜平没想到同骋会这般,抚掌大笑应了。

    而茶茶呢,笑得却和她师傅不是一件事。

    她想的是,她也终于有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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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情段over   over

    将近三万字,还没讲完背景搞大动作是我的罪过(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