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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间，仿佛见到那个似雪干净的男子垂眸问她：枝枝不信我吗？ 那是连他的温柔也无法掩饰的受伤。 沈灵枝喉咙一哽，像被无形绳索勒住呼吸。 不是的，她当然更愿意信他，正因如此，她无论如何都要弄清真相。 沈灵枝拜托唐斯年悄悄查一下程让的动向，一周多后如期回到许叶的公寓。 彼时身体已康复大半，只是还不能行房事。 沈灵枝绞尽脑汁跟许叶编造不能上床的借口，肚子痛，炎症，生理期，编得她脑子都快空了，所幸许叶没有怀疑，贴心地抱她，亲她，没再跟她求欢。 沈灵枝心有内疚，力所能及在其他方面弥补他。 她开始发现许叶的情绪不太对。 虽然他极力掩饰，但她能感觉出来他郁郁寡欢——笑容少了，胃口差了，黑眼圈也深了。对着曾经热忱的画稿，要么发呆迟迟不落笔，要么怎么画都不满意，揉成一团扔进纸篓。她半夜睁开眼睛，经常看到他书房还亮着灯。 吃饭时，她旁敲侧击地问，“许叶哥，最近工作是不是不太顺利？” 许叶迟钝了一秒才回神，笑了笑，“怎么这么问？” “你每天工作得好晚，我担心你身体。” 许叶眸色渐深，搁下筷子搂住她，“最近是遇到了点麻烦。不过别担心，我会解决的。” 他不愿说。许叶和她哥一样，什么事都自己扛着。 沈灵枝见他不正面回答，等许叶出门，自己悄咪咪蹲在他书房翻找画稿。 她想帮帮他。 这一翻还真让她找到一份画稿，整整齐齐装在文件袋里，标题叫，似乎是讲述一个女孩的成长史，帮许叶打杂的这些天她偶尔会见到他对着这个画稿发呆。她还特地上网搜了一下，也没有关于这本漫画的任何消息。 是因为对这部作品没信心，还没投出去吗？ 沈灵枝悄悄带着这份画稿找上许叶合作的出版社，负责许叶的新主编接见了她。她把画稿递过去，正准备多加介绍，谁知主编看了眼就把画稿退回来。 “这个早八百年前就毙了。” 啊？ 沈灵枝懵了，难怪许叶哥心情这么低落，原来是呕心沥血的画稿一直不过。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诚恳些，想请主编再认真看看，或者提一下修改意见，但对方态度很坚决，“这本主线模糊，可读性弱，更像是随心所欲的练笔之作，不具备商业价值。不过……” 主编话锋一转，从抽屉拿出一份旧文件袋给她。 “他以前提交的倒是不错，可惜题材过线，几次联系他都不改。我明白改稿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国内政策就是这样，总不能明知故犯。沈小姐帮我劝劝他，好端端的画什么亲兄妹题材，报复社会啊。愿有情人终成兄妹不仅仅是个段子，兄妹永远是兄妹，上不了台面。” 沈灵枝谢过主编，答应尽力而为劝许叶。 回去她翻阅了一下画稿，琢磨着如何组织语言劝说他，没想到越看越觉得不对。 讲述的是一位哥哥灵魂附体在他亲meimei身上，渐渐爱上meimei，亲meimei也慢慢爱上她亲哥哥，两人从暧昧误会到撒狗粮的欢脱爱情故事。其中男性视角刻画得尤为细腻，把对亲meimei的矛盾感情描绘得入木三分。 男主角很爱他的meimei。 沈灵枝经历过兄妹间想爱不敢爱和求而不得的挣扎，更清楚这种心理刻画若非局内人不会了解得那么通透。 她反反复复把画稿看了几遍，脑海里一个猜想愈发强烈，最终决定找上宁嘉儿。 她们约在一处隐蔽的茶馆。 沈灵枝跟宁嘉儿寒暄，绞尽脑汁怎么自然地询问他们兄妹关系，不曾想宁嘉儿看出她坐立不安，轻轻一笑，“你发现了吧？” 这话一出沈灵枝傻了，发现什么？ 宁嘉儿皱眉，“你没看邮箱？” 她摇头，因为联系人少，很久都没使用邮箱了。 当场用手机打开，跳出不少新邮件提醒，除去广告，还真有个匿名邮箱给她发了不少东西——许叶去接机那天准备对付陆少凡的录音，宁嘉儿依偎在许叶怀里的远景照，还有不少兄妹二人摸头，对视，整衣服等温馨画面。 看着看着，沈灵枝不由想起自己和哥哥。 在没捅破兄妹禁忌这层窗户纸之前，她和哥哥也是这样互相克制互相试探。 一边时刻用道德的枷锁警醒自己保持清醒，一边又不受控制地渴望肌肤之亲。 看完所有匿名邮件，她心里大致有了底。 “是你发的？” 宁嘉儿没有否认，“其实你也并没有多喜欢我哥吧，否则怎么会再三劈腿凡哥？我哥其实早就知道你们的事了，他是性格好，念旧情，才一直给你留足情面没戳穿你。你又是怎么对他的呢？如果还有点良知，希望你主动离开我哥。” 沈灵枝注视宁嘉儿忿忿不平的神情，仿佛看到当年发现哥哥交女朋友的自己。 这种心情她再懂不过。 “你喜欢他，对不对？” “觉得我们是兄妹有悖伦理吗？”宁嘉儿抿唇一笑，“你放心，其实我和我哥并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因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把我当亲meimei看待，所以才一直破不了心底那条道德底线。” 宁嘉儿是在孤儿院长大的，那会儿她生得矮小，五官没长开，经常被几个男孩子抢零食，如果反抗还会被揍。犹记得自己第一次见许叶是在某个灰蒙蒙的午后，那天又有人抢她布丁，她宁死不从拔腿就跑，惊鸿一瞥扫到香樟树下一位唇红齿白的少年。 急中生智，她躲到他身后大叫，“看你们谁敢欺负我，这是我哥！” 那些男孩就蜂拥去打少年。 其实那时候他只要澄清一句就好，毕竟是她坏心眼拖他下水，不帮情有可原。谁曾想他还真护着她，打跑了那些小霸王。后来每次被欺负她都找他，他都会帮她收拾回去。久而久之再也没人敢动她，他成了她名义上的哥哥。 而她也不可自拔喜欢上那唯一护着她的少年。 宁嘉儿从袅袅茶烟中抬眼，再次强调，“如果你真想让我哥幸福，放过他吧。” 沈灵枝总算明白为什么一直以来总觉得许叶哥没那么喜欢她。 如果是他的写照，那他对meimei的用情至深，恐怕任何人都无法取代。 她还是不够细致，说好的要弥补，却还是忽略他真正的需求和感受。 不过没关系，现在知道为时不晚。 周末，沈灵枝特地亲手做了一大桌的菜，邀请宁嘉儿，三人一起围桌就餐。 在宁嘉儿去厨房切水果之时，沈灵枝看准时机，轻声道，“许叶哥，我们分手吧。” 说话间许叶在帮她夹菜，闻言手在空中一顿，又若无其事般把红烧排骨放到她碗里。 “睡糊涂了？今天不是愚人节。” “我是说真的。” 沈灵枝按住他夹菜的手，许叶收回筷子静静望着她，眼睛很黑，像只猫。 他太冷静，太平静，近乎一个局外人。 “对不起许叶哥，我仔细想过了，我们还是更适合做朋友。” 时间在静谧中流淌。 许叶没有质疑，没有纠缠，甚至没追问，只是凝视着她，半晌低低说了句，“好。” 干脆而平和。就像以前他无数次答应她请求时的语气。 果然，她的感觉判断没错，兜来兜去还是逃不过前世的命运转盘。 他们是不适合做恋人的。 她为自己曾经的劈腿跟许叶道歉，祝他幸福开心。 沈灵枝在下午就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临走前她看了宁嘉儿一眼，对许叶笑了笑，“许叶哥，如果你心里有真正喜欢的人，一定要好好把握，别留下遗憾。” 她拖着箱子走了。 宁嘉儿目送女孩远去，压制住内心的喜悦，看向身边的许叶，突然一愣。 从头到尾对“分手”无动于衷的男人眼中竟水光闪烁，虽然不大明显，但还是把宁嘉儿震住了——她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到她哥流露出伤心到让人心碎的眼神。 ☆☆☆ 抱歉更晚啦，不出意外下章或下下章揭露凶手~ * PO18娇养（NP，H）365、来客 365、来客 沈灵枝用前段时间打工攒下的钱租了房子。 一室一厅，家具齐全，就是有些脏。 她花了一天整理完，环顾干干净净的屋子，猛然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前世类似她遇害的那个公寓？除了家具颜色和部分小物件摆放位置略不同，整体既视感非常强。 沈灵枝心里愈发不安，打电话给唐斯年，请求他派人保护许叶。 唐家在盯人方面是强项，唐斯年应了。 当天，许叶公寓附近就多了三辆不起眼的小轿车。 她搬家的消息不胫而走，唐斯年，纪长顾，傅景行相继上门，陆少凡平息绯闻后也寻了过来，最后是谢暮。谢暮是唯一坚信沈灵枝没死之人——历练还没失败，说明她已成功让自己灵魂归位。所以在身体康复之后，谢暮满世界找人。 谢暮见到她，猫耳一竖，板着一张活像她欠他一百万的猫脸。 沈灵枝还以为他不想理她呢，结果他就在她这赖下了，有段时间去哪儿都要她抱着。 如果不抱，他就强行钻她口袋，扭来扭去简直要人命。 傅景行瞧着不爽，有一回拎起后颈想把霸占枝枝的小毛球弄开，最后上衣愣是被谢暮撕成乞丐装，还是沈灵枝打圆场才阻止挠向傅景行臀部的小猫爪。 如今只剩哥哥和程让失去联系。 哥哥的生父庄成思倒时不时来探望她，给她送点小礼物，说她很像沈望白的meimei。 一开始沈灵枝以为他是受纪长顾之托过来看她，方便她探寻她哥的消息。 后来一问纪长顾，纪长顾否认庄成思是他请来的，她有点慌了。 对庄成思来说，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年轻女孩，跟他儿子同母异父的meimei外貌相仿罢了。 别说普通男人都不会无缘无故给陌生女孩送礼，更何况是有权有势的老男人？尽管礼物并不贵重，就是吃的穿的，但从拜访的频率看明显有献殷勤成分。连谢暮都说，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庄成思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她怕是自己脑补过度，忍着没向纪长顾或唐斯年求救。 对方毕竟是大人物，轻易得罪不得。 不料今天，庄成思直接把手放在她手背上，很陌生的糙感和温度。 “庄司令！” 她吓得从沙发上弹起连连后退，谢暮也扑过去，用猫头狠撞庄成思一把。 庄成思一脸错愕，显然没料到一人一猫反应如此剧烈。到底是活了大半辈子，稍微一想就懂了，苦笑着把一张单子递给沈灵枝看。 亲子鉴定报告——庄成思是她的生父。 沈灵枝捏着报告呆住了。 原来，庄成思从第一眼见到她就觉得是他女儿沈灵枝，所以变着法子接近她，暗中拿她头发去做亲子鉴定。结果不出他所料，果真是他亲女儿。 庄成思望着她眼睛轻叹，“你很像你母亲。” 提起姜媛，他凌厉威严的五官像被柔化了棱角。 姜媛生得冰雪聪明，善解人意，可爱上进，为了能和庄成思光明正大在一起，努力学习F国和S国的语言，学习军事理论，只希望有一天不止是庄成思的爱人，还是他的左膀右臂。 然而庄成思为了家族利益，瞒着她另娶他人。 姜媛外表柔弱，骨子里也有一股烈性，在得知真相后用烟头毁掉他们所有纪念照，连夜搬离洛城的爱巢，彻底与庄成思做了了断。 “后来她与我一名下属结婚，生下你哥。直到阿媛过世，我们再也没见面。” 说到这，这位铁骨铮铮的司令员哑了嗓。 庄成思不知道姜媛为他生了孩子，甚至不清楚他们婚后发生过关系。当时姜媛以死要挟他朋友不许走漏风声，加上庄成思醉酒断片，事情才得以瞒下。有一回聚餐，老朋友醉酒提到他曾把姜媛打包下药送到庄成思床上，庄成思算了下时间，这才对沈灵枝的身份产生怀疑。而那时姜媛与她丈夫早已过世。 其实姜媛怀孕那会儿也不知是庄成思的孩子。夫妻俩一直在备孕，跟庄成思发生关系的那天恰好是她安全期，她也仔细做了清洗，其余床事都是跟丈夫度过。她侥幸地以为一次不可能中标，谁知命运弄人，怀的恰恰就是庄成思的骨rou。 庄成思确认沈灵枝是自己的孩子后想补偿她，却都被沈望白警惕地拒之门外。 两个都是姜媛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rou。 庄成思清楚不能逼得太紧，只能先从大的沈望白入手，在工作中悄悄帮衬一下，助兄妹俩提高生活水平。正因为有他这座靠山，在沈灵枝被诬陷杀人时，沈望白才有跟孟家谈判的底牌。 庄成思深吸一口气，郑重地道，“枝枝，这些年是我对不起阿媛，对不起你。你可以不原谅我，但请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好吗？” 沈灵枝知道他在期盼什么，但一下子接收那么多信息，她心烦意乱，没法做出任何决定，只能低了头轻声说：“抱歉庄司令，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 意气风发的老将在女孩跟前仿佛一个俘虏。 腰还是直的，背还是挺的，神情和语气却像被搓去了锐气。 “好，好，你好好休息，有空我再来看你。” 这么多年来，认知中的父亲不是亲生父亲，她的生父是个背叛母亲的渣男，沈灵枝心绪很乱。为此她又去了一趟洛城，看着大片已逐一绽放的小雏菊发呆。 她很想知道，假如母亲还在世，会接受他的补偿，会原谅他吗？ 沈灵枝没想出个所以然。 还有一周多就要过年，她没久待，回到海苏市开始置办年货。 不曾想，唐斯年那边突然传来噩耗——许叶死了。 ☆☆☆ 今晚揭晓凶手=v=